第八十二章
“说起来，赤羽你现在做的事也让我觉得奇怪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昨天应该会在我抱你的时候揍我一顿来着。”
赤羽难得的主动挑起话题，林怵便立刻抓住机会，借助话术想要旁敲侧击的问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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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现在也是啊，看周围的样子，你似乎已经醒了很久，我还以为你会在醒后的第一时间就把我喊醒，然后马上要求我跟你一起行动呢。”
面对来势汹汹的问题，赤羽显得很平静，眼神完全就是看穿了林怵在想什么，但她却并没有如林怵想的那样回绝这两个问题，反而很正式的回答道：“订正一下，你昨晚心里想的事情，我确实有对自己做过。”
“像是‘自动防卫’机制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是我的机制更加完善，能够自主的分辨陌生的人，和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我才没对你发动反击。”
十分真诚的回答反倒打了林怵一个措手不及，她避开赤羽的视线，用细微的声音复述道：“也就是我对你来说，是可以信任的人？”
“当然。”对于她的问题，赤羽显得十分困惑，“我有什么可以怀疑自己，质疑契约的理由吗？”
早就在心里想到答案的林怵听到赤羽的回答并没有多么惊讶，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甚至都没去纠结赤羽为什么会发现自己内心所想这种事。
答案也是很显而易见的，赤羽从自己一瞬间的迟疑与僵硬的动作中分析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也就是所谓的“行动也是包含了想法”的。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赤羽继续答道，“我可以回答你很多原因。”
“比如你如果睡眠不好会影响行动，精神状态低迷的话也有可能记不清记忆里的道路，更有可能害我们陷入险境。”
“但我现在最想说的是，这是对你的感谢。”
“对你昨天为我所做之事的感谢。”赤羽这次认真的盯着林怵的视线，并没有因为她的错愕而移开。
林怵完全想不到赤羽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她心里已经有的预想就跟赤羽提前说出的那些答案一样。
心中的惊讶就像藏不住一般，从视线中直白的表现出来。
但赤羽接下来说的话却完全击碎了她的惊讶。
“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到了需要牺牲你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为你增加考虑更多的筹码。”赤羽毫不留情的说出丝毫不考虑林怵心情的伤人话语。
“所以原本你一开始就打定了注意要牺牲我的啊？！”林怵咆哮着。
赤羽感到很奇怪的看着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的性命也好，我的性命也好，小棕的性命也好，在席拉没有得到治愈之前，都是可以牺牲的对象，只是价值足够。”
冷漠到将生命以价值准确衡量的话语充分体现着赤羽那份刻入骨子里的无情。
然而这份无情，却又是为了拯救一个人而做出的最为果断的感性。
面对这份冷酷，林怵像是泄气般有气无力的发出自己最后的辩驳：“反正我肯定是最先一个牺牲的吧。”
这份自暴自弃的心情遭到了赤羽最直接，最有力的回绝。
“不是哦。”赤羽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盯着林怵，“我应该说过了，你应该相信契约。”
“在契约没结束之前，即使是我也没法对你使用什么必死的命令，相反，如果你遇到了什么生命危险，我还得来救你。”
“更直接的原因是，以你的能力，我根本没法把至关重要的牺牲交给你，而且你死后我该怎么寻找回城的道路？”
“我的大脑所具备的记忆力与生成能力是人类中确实是最顶尖的存在，但语言归根结底不过是种低像素的交流方式，靠语言描绘出的道路本身就具备及其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你的死亡，会造成我巨大的损失。”
“综上所述，你的牺牲，只会是在小棕死后，在我死后，由契约做出的最无奈的选择。”
毫不留情的贬低与源自内心的蔑视，可以令一个脾气再好的人都升腾起怒火。
但林怵却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愣愣的看着赤羽。
诚然，就像赤羽所说，牺牲她不过是契约做出的无奈选择，她绝对不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让自己进行危急性命的活动。
并不是源于所谓的羁绊，友情。
而是最直接，最果断的“不信任”。
因为她没有死的价值，所以连欺骗她的意义都没有。
赤羽就这么和盘托出。
但，这样就足够，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林怵从小到大接受过每一个命令，都从来不是看她有没有完成的能力。
她只需要完成命令，或者死于命令。
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执行命令而存在的，或者，死于命令。
从来没有哪怕一个人跟她说“你不用去死。”
这是一种让人没法理解的扭曲的心理，只有林怵这样从小到大接受着扭曲知识与训练的她才会这番绝情的话触动。
无关任何情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的事实。
“你很弱，所以你可以活下去，因为你死了之后什么也没法改变，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活下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三个字，在林怵这十八年的人生，十八年的经历中，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看着林怵晃神的模样，赤羽不禁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得出发了，因为你，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赤羽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林怵慢了半拍的回应道：“哦……好。”
从思绪的海洋中挣脱后，林怵一边给自己绑着头发，一边头一回发自内心的向赤羽说道：“赤羽，我感觉现在的你好奇怪。”
“明明很多话你即使不说也没有任何关系，但你却想也不想的说了出来，这难道对你来说不是一种废话吗？”
赤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如果回答你这个问题，也是属于‘废话’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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